翻譯研究.jpg 翻譯新究 思果的《翻譯研究》及《翻譯新究》(大地出版社)

會讀這兩本書是別人的建議。那時候他說因為我的表現不錯,會答應讓我留下來,但我必須去讀讀思果的書,汲取老人家有關翻譯的高見才行。可是等到書都讀完了後,才發現留下我的計畫遭暫緩。

姑且不論這麼惹人不快的淵源(原本是「辦公室花絮」的範疇),思果這兩本翻譯研究常被各大外語系所指定為參考書籍,果然不是沒有道理。思果本姓蔡,在大陸出生,香港生長,美國教學,是知名散文作家、翻譯家。

綜觀這兩本著作,發現作者對譯文的唯一要求就是要「符合中文的用法」,還要分清楚哪兒得符合白話文,哪兒得符合文言文,因為這兩種語言天差地遠,甚至超過西班牙文與葡萄牙文的差異。

說這是唯一的要求,卻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任務。按照作者分析,因為譯者有時間壓力、待遇不理想、工作量大、翻譯品文類龐雜、又本身中文能力有限……等等,導致現在市場充斥著劣質翻譯,歐式中文一攤就洋洋灑灑好大篇幅,傷了明眼人的眼不要緊,更重要的是影響了原來就不甚成熟的白話文,讓它在如此畸形的環境中變的更奇怪扭曲,嚴重誤導目前中文使用人口。

「不像中文的譯文」跟「錯誤的譯文」或「胡謅的譯文」不同。錯誤的譯文不可原諒;胡謅的譯文違反職業道德;不像中文的譯文則叫人看不下去。錯誤的譯文誤導讀者,產生錯誤的結論;不像中文的譯文則叫讀者念不下去,無法瞭解原文書的真義或享受它的樂趣。意義不同,結果卻是雷同,讀者都一樣沒有辦法獲益,所以都算是劣譯。

思果列舉了許多例子說明什麼叫做「不像中文的譯文」:

1.Thus began the massacre(這就開始了那場屠殺),中文是「那場屠殺就這樣開始了」;
2.There is no reason why he should come(他沒有理由來),中文是「他用不著來了」;
3.deaf since childhood(自幼失去聽覺),中文是「自幼失聰」;
4.when and how to take risks(何時及如何冒險),中文是「冒險的時機與方法」;
5.each action(每一個行動),中文有個方便的說法「一舉一動」;
6.building was nearing completion(建築正接近完成),中文說「快要落成」。

書裡頭還有更多引自David Copperfield《塊肉餘生錄》或The Wise Man from the West《西泰子來華記》(思果譯)等作品的範例,我不好一一都擺在這。然而從以上少少的例句中,可以發現思果大師建議的翻譯應該就是如此了 ,(雖然他也常說不一定對或都見仁見智):不需按照字面翻譯,需脫去原文文字的桎梏,並以中文的說法,以中文的屍來還原文的魂。

僅緊跟著原文一字一字的翻譯不見得錯,但常常不忍卒睹。而要翻成像中文的譯文,就考驗譯者的中文是否純熟,是否有勇氣能理直氣壯地增刪、更動次序、迴轉倒反。這是不容易的境界,卻不是不可能的任務。只要覺得翻譯出來的結果不對,不順,不合心意,就重新調整字序,重新尋找適合的中文吧。這是最簡單直接的分辨方法。


因此,思果建議有興趣翻譯的人應該多讀一點古文書,白話文還不夠成熟,古文傳統卻已發展數幾千年,不用實在是罪過。譯者也應該準備多一點參考書及有知識的好朋友,因為譯者其實應該要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否則根本無法完成工作,但因為實際上鮮少人有這般全能的知識時,可供參考請教的書籍人員就是必要的寶藏了。

翻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這個社會給譯者的對待卻是多麼不公平,彷彿只要懂一點外文或泡過幾年洋墨水,拿一本字典在手上就人人都可以翻譯了。其中的優劣有時相隔十萬八千里,卻很少有人在乎。思果帶點不平之鳴的翻譯分析讓我甚有戚戚焉。這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這是像醫生或律師一樣需要很多專業的工作,如果不是以為這樣做有貢獻,如果不是好不容易得伏案許久才能嚐到一次的甜頭,有心人怎麼作的下去?

不過,沒有心的人又怎麼會在乎呢?

不要當沒有心的人,但求多呵護有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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