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愛Youtube;真是愛Friedman在《凌志汽車與橄欖樹》(The Lexus and the Olive Tree)中提到的資訊及科技解放〈democratization of information and technology〉,因為這些改變我才有機會透過網路,坐在客廳裡上美國各大名校的課:柏克萊的Waltz、哈佛的Nye、杜克的Keohane、芝加哥的Mearsheimer......等等。這就是柏克萊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與主持人Harry Kreisler發想製作的訪談性節目: 「與歷史對話」〈Conversations with History〉。

他們邀請各界出類拔萃的精英,上節目談論社會、政治、法律、歷史、文化、文明、國防軍事、國際關係、外交政策......等等,分享個人的成長與教育背景,並給年輕人學習(包括做人)的建議。這種節目企劃真的太棒了。能夠受邀參加訪談的人物都是在各領域鑽研數十年的學者或實務工作者,絕非不是泛泛之輩,這種堅持間接保障了節目的品質,也就保障觀眾知的權利,因為這些人對時事的評論(例如評論受訪當時執政者的外交政策)都是有根有據,有理論為基礎,有觀察歸納歷史為佐證,不只是憑藉報紙言論、個人推測、或引用誰誰說過的話而已。

即使一個人再討厭美國傲慢不可一世的作風,也很難否認「與歷史對話」的節目受訪者給觀眾的是正面示範,對社會的效益也是積極的。但是,我在國內眾多政論節目中幾乎感受不到這種正面作用,反而是非凡新聞介紹台灣各角落為生活打拼的平民百姓(例如靠美容指甲還債的七年級生、轉行開羹品店以渡過失業寒冬的年輕夫婦)時,才有令人感動、激勵人的情節。我相信台灣不是沒有很值得受訪的人物,或許是眼光不同,只能顧著做當下的東西,沒辦法做有未來及歷史份量的東西。這在我看來是很可惜的。

回到「與歷史對話」。從節目中我才知道原來Waltz的父母都只有中學學歷,而他自己還從文學、經濟等領域摸索了好一陣子後才轉到政治科學,但這些絲毫沒有妨礙他成為理論大師。自己的努力可以克服外在所有的條件。原來Mearsheimer在軍中超過十年,還是西點軍校的高材生,難怪研究國際關係與政治時特別強調戰略,對美軍全球怖局如何影響國際關係說的頭頭是道。又原來Keohane父母都是社會政治學者,他們在柏克萊求學時相識相戀,而Keohane本身跟經濟學密切相關的背景也造就他最後很注重國際政治經濟及國際組織(或建制)的國際關係理論,另稱新制度主義。

每個訪問短短一個小時,內容相當精彩又有深度,感覺就像上了一堂lecture,既深刻也豐富。那種聽著、看著手邊書籍作者侃侃而談的感覺真讓人興奮,不輸大麻吧。依照這個節目已經累積的訪問數量看下去(約共450集),一天一集的話,我想我乾脆直接搬到勒戒所好了。

(Mearsheimer, 2002)

Meaersheimer教授(以下簡稱M教授)說話非常清楚,條理分明,喜歡用第一點、第二點...來回應並闡述自己的想法。聽他說話真是種享受,尤其是面對沒有字幕的情況時,我們這種非以英文為母語的觀眾會很感激像M教授這種受訪者。Waltz爺爺講話就沒有那麼清楚了,而Keohane教授連珠炮式的講話除了告訴我們他真的就像自己說的一樣沒耐心外,也大大提高觀眾理解的困難度。但是他們的內容一樣精彩,這邊比較的純粹是他們說話的風格、的發音或斷句等等。

訪談中,M教授提到自己的家庭、求學背景、在越戰中思考美國的對外政策(他說他很懷疑美國怎麼會允許自己涉入這場混戰),最後結論說軍中保守的風氣雖然不符合他個人性向,但也教會他面對困難不屈不擾的態度,因為寫一本好書的痛苦不亞於其他,正需要這種百折不擾的堅持才能安然度過。

M教授也在受訪中簡單分類國際關係理論中現實主義的派別。他分為三派:

1.人性現實主義者(認為國家等行為者受性格驅使heart-wired而追求權力,換言之是人性注定的,DNA早就寫好了),以跟他同樣曾於芝加哥大學任教的Hans. Morgenthau為大家;
2.守勢現實主義者(認為國家等行為者受國際結構制約,不得不為求生存而追求權力,但為避免被其他國家制衡甚至制服而只追求有限的權力就好),K. Waltz是代表;
3.攻勢現實主義者(認為國家等行為者因為種種假設會追求最大權力,而非有限權力,但由於實務上非常不容易成為全球唯一最強大的霸權,只好退而求其次做區域霸權,還得千方百計避免其他區域產生霸權才行),他自己本身就是持這種理論。

研究理論的學者們認為理論是用來解釋世界運作的道理。M教授也說重點不在誰對誰錯,而在一個人保有說出自己的想法(不論別人認不認同)的自由,且能透過不斷的辯論釐清自己與對方的想法,而擴大理論的解釋範圍,使所有人都受用。理論家除了天生喜歡創造外,還要有跟別人互動的雅量,以及持續且大量閱讀、觀察歷史與世界的能耐。

觀察當時美國布希政府使M教授再次確認「行為者按照現實主義行事,卻用滿嘴仁義道德為自己辯護」的道理(We operate on real politique but justify our actions with liberal ideology)。另一句話聽起來更明確:Governments 'talk' good games.(政府說的比做的好聽)。M教授引用實例及另一位學者Samantha Power的書(分析美國如何看待他國種族屠殺事件)來說明以上的觀察,歸結出正是因為國家這種行為者「表裡不一」的特質(意圖不確定,the uncertainty of intention),使其他國際社會的行為者非得靠自己成立國家不可,因為把自己民族的生存放在另一個「現在友善但未來不一定友善」的國家手中簡直就是自殺的行為。故以色列一定要建國,巴勒斯坦也一定要建國。

這種民族為生存而非得自決或獨立說是否聽起來很有感觸呢?台灣才經過二次政黨輪替,也才經歷517反對黨護主權〈不要太一廂情願的依賴〉遊行活動,如果我們可以站在歷史之上縱觀人類存在以來的種種發展,搞不好會發現自己正走在那一條前人已經走過的路上。這種體悟應該會讓我們不論走在那一條路上都能走的更穩健吧。

最後,M教授對青年學子提出以下建議:重視且大量吸收歷史知識、經驗各種生活打開心胸、擁抱及理解各種相輔助或相衝突的理論、在堅實的基礎上建立自己一套解釋世界如何運作的道理而不畏懼與他人分享及為自己辯護。

這真是一個好節目,我深受感動。希望有更多人也能受到幫助。

PS. 點進Coversations with History,可見整個系列。點進Mearsheimer,可見訪談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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